第20章、空之女王

　　“是……谁？”
　　虽然脸上仍旧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
　　但伊卡洛斯的眼中却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啊啊，不认得我了吗，也对。毕竟话说回来，你还有资料防护系统呢。那么还是做个自我介绍好了——在我弄痛你之前。”
　　眼前娇小的人造天使露出了稍显残酷的笑容。
　　她身后的羽翼张开，焕发处璀璨的光芒，这是提升动能输出效率的征兆。
　　紧接着，她的身影化作了一道蓝色的光辉，猛地冲向海岸处的沙滩，连带着伊卡洛斯一起。
　　伴随着一声巨响，沙滩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伊卡洛斯的脸被紧紧地摁着，虽然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本该是碧绿色的双瞳在此刻却闪烁着惊人的红色。
　　视线也是一片鲜艳的红，眼前不断地闪烁着“warning”的字样。
　　身体受到了如此强大的、不自然的冲击，机能在预警，在呼唤着她做出反击的措施。
　　简直呼之欲出。
　　这一刻，伊卡洛斯察觉到了某样事物。
　　那是自己的本质。
　　“初次见面……虽然实际上并不是——我是电子战用人造天使，β型……妮姆芙。”
　　眼前的人造天使如此宣告着自己的身份。
　　“‘失物’必须要物归原主才行啊……你说是吧，α？不过在那之前，还是给你做个检查吧，得确保完好无损的将你送到主人的手上才行呢。”
　　妮姆芙那按着伊卡洛斯的手微微地泛起蓝色的光。
　　——开始扫描。
　　机能防护99％，正常。
　　可变式双翼防护系统72％，正常。
　　记忆区防护100％……
　　思考控制防护100％……
　　“嘿嘿，原来如此，”妮姆芙的脸上流露出了讥讽的笑容，“所以你瞳孔的颜色才会变成绿色啊，真是笑死人了。”
　　是……谁？
　　伊卡洛斯思考着。
　　眼前这个人……是谁？
　　妮姆芙的目光移到了伊卡洛斯的左手上。
　　尽管那些鱼已经在刚才的冲击当中全部死掉了，但她还紧紧地握着那些勾着鱼的线，
　　“啧，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深受人们恐惧的，身为‘空之女王’，震撼西纳普斯的那个你，居然会在虫子的命令下去干捉鱼这种事情，简直就像个……人偶呢！”
　　妮姆芙抬起腿，一脚扫出。
　　伊卡洛斯笔直地倒飞出去，在地面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空之……女王’？”伊卡洛斯用手肘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我是……玩赏用人造天使α型——”
　　“啊？玩赏用？别跟我开玩笑了！”
　　迅速跟过来的妮姆芙一脚踩在伊卡洛斯的背上。
　　“主人命令我将你带回西纳普斯，你会乖乖地……跟我回去吧？”
　　“我是……玩赏用人造天使……”
　　“哼，这么坚持自己是玩赏用吗，没办法，那就让你回想起来吧。”妮姆芙弯下腰来，再次按住了伊卡洛斯的脑袋，“我用的‘骇客系统’……帮你解开记忆区的防护，然后回想起来吧，想起你不是玩赏用那种粗制滥造的东西。而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杀人兵器！”
　　蓝色的光芒在眼前焕发。
　　伊卡洛斯的意识开始渐渐涣散。
　　从脑海的深处，有什么要……浮现出来了。
　　下一刻，出现在眼中的，不再是妮姆芙的身影。
　　而是触手可及的云层，巨大的石碑、高耸的神殿，以及位于神殿之中的那些俊男靓女们。
　　而在神殿台阶的下方，粉发红瞳的人造天使正单膝跪地，巨大的双翼如同披风一般垂在地面之上。
　　这是……自己的记忆？
　　“那些虫子们，正在建造巨大的塔。”
　　“呵呵，简直就像是想要一座直达天空的塔，来攻打我们西纳普斯。”
　　“呵呵……想到西纳普斯，在地上的虫子费心费力地爬到这么远的天空来，还真是幸苦呢。”
　　神殿之上的那些人们，脸上的笑容扭曲得不像话，话语中也带着毫不留情的讥讽。
　　“不过……天空是我们的领土，可不是这些虫子能够涉足的地方。”
　　“不错，那个国家的虫子好像有百万只吧？”
　　“怎么样，要赌赌看吗？”
　　“这还用赌吗，对手是空之女王，这根本没有悬念啊。”
　　“不不不，我们赌的是……那些虫子能在空之女王的进攻下，究竟能撑几分钟。”
　　“呵呵。有意思，就这么办吧。伊卡洛斯……该怎么做，你已经很清楚了吧？”
　　“虫子就该有符合虫子的死法，你去将它们全部踩烂，一个不留。”
　　“是。”
　　除了瞳孔颜色之外，外表与自己并无差别的人造天使飞下了神殿。
　　穿过云层，来到几百米高的天空。
　　随后，目光转移到了那尚未建造完毕的，巨大的塔。
　　究竟……是要做什么呢？
　　下一刻，记忆中的自己将身后的羽翼完全张开。
　　一道道光点在翅膀内侧的表面浮现。
　　伊卡洛斯立刻察觉到了这种行为的含义。
　　住手……
　　住手！
　　——不要！
　　地表的人们好奇地看着天空中的人影。
　　小孩子们用力地跳跃挥手，脸上洋溢着笑容。
　　但迎接他们的，并非同样的友善，而是死亡。
　　那些翅膀上的光已经消失了，光点恢复了它们原本的样貌。
　　那是一颗又一颗的导弹，它们发射出去，在空中划过白色的轨迹，最后抵达地面。
　　残缺的尸体、炸毁的建筑……
　　惨叫声，哀嚎声覆盖了整个国家。
　　记忆中的伊卡洛斯沿着地面上的国家飞行，导弹整齐地轰炸了一轮又一轮。
　　“踩烂……虫子。”
　　伴随着低语，她展开了最后的进攻。
　　巨大的、带着黑红之色的弓箭在她手里出现。
　　天使张开着双翼，拉动了弓弦。
　　黑红色的光束穿透了云层。
　　原本已经濒临崩溃的城市之上，开出了巨大的蘑菇云……
　　生灵涂炭。
　　这便是这段记忆的最终幕。
　　“回想起来吧，想起你不是玩赏用那种粗制滥造的东西。而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杀人兵器！”
　　“兵器吗，硬要说的话，不怎么喜欢吧……”
　　妮姆芙和路叶的话语交替着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泪水悄无声息地涌了出来，萦绕在眼眶里。
　　“呵呵……哈哈哈哈哈，什么嘛！”妮姆芙放声大笑，“因为知道自己不是玩赏用的型号，难过到哭出来了吗？这种小事也值得哭吗？”
　　但笑声戛然而止。
　　一滴冷汗从妮姆芙额头上流下。
　　她看着仰面躺在地上的、面无表情的伊卡洛斯问道：“等下，你为什么能哭？我解开的，应该只有记忆区的防护，并没有解开……思考控制的防护啊！”
　　回答她的，是一阵耀眼的光辉。
　　那是能够粉碎巨石的光，也是在樱树下救了路叶一命的光芒。
　　妮姆芙及时展开了防护，却依旧被这股光芒弹到了几十米之外的地方。
　　伊卡洛斯的口中，发出了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
　　“思考控制防护……100％解除。”
　　“可变式双翼防护解除进行中……”
　　“机能防护解除进行中……”
　　“开始进行自我修复程式。”
　　糟糕了。
　　妮姆芙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红色的瞳孔……
　　要觉醒了吗？！
　　下一刻。
　　伊卡洛斯站了起来，脚下的地面随之龟裂。
　　——空之女王模式！
　　“——自我修复完成，目标，捕捉，永久对空追踪飞弹……发射。”
　　如同记忆中，轰炸城市的导弹一样。
　　伊卡洛斯对妮姆芙展开了进攻。
　　“啧，用这招来对付我吗？”
　　妮姆芙迅速展开双翼飞行，拉开距离的同时开启了自己骇客系统。
　　这种飞弹的别名又叫做【阿尔特弥斯】，不击中目标决不罢休。
　　但海滩附近并没有什么遮挡物可以引诱导弹爆炸，所以只有骇入一途。
　　妮姆芙蓝色的双瞳之中似乎有齿轮般的东西悄然转动。
　　那些朝着她飞来的对空追踪导弹被成功骇入，改变了攻击的导向。
　　“哼，这点小把戏……呜啊！！”
　　还没等妮姆芙把话说完，她就被从侧面袭来的一枚导弹击中了。
　　这是漏网之鱼。
　　在刚才追踪妮姆芙的时候，从既定的轨道中脱离出来，免遭电子骇入，然后又重新导向了妮姆芙。
　　“可恶，大意了……”
　　娇小的身体一直在地面滑行了数十米远，妮姆芙从泥土中爬了起来。
　　身体和脸蛋上都沾上了泥土，仰视着不知何时漂浮在空中的伊卡洛斯，妮姆芙脸露怒意。
　　“该死，你可别以为，我只装备了电子战用的家伙啊！！”
　　强大的能量从她的身体发射，如泄洪般倾泻而出。
　　超音波震动子。
　　就算是坚硬的钻石，只要被这股光波命中，也会在顷刻之间化为粉末。
　　它笔直的射向伊卡洛斯，如同脱弦之箭。
　　但这时，巨大的、犹如蜂巢结构一般的防护笼罩了伊卡洛斯的身体。
　　妮姆芙瞪大了双眼。
　　——绝对防御圈（aegis）。
　　顾名思义，这种防御机能一旦展开，不论是何等的攻击都无法逾越它坚固的屏障。
　　就连她的超音波震动子也不例外。
　　伊卡洛斯缓缓地抬手，一张巨大的黑红色之弓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并没有往上搭箭矢的步骤，伊卡洛斯只是举起了弓，右手向后用力地拉动弓弦，那黑红色的光芒便再度汇聚在了弓的最前段……朝着地面上的妮姆芙。
　　“……阿波罗？！”妮姆芙失声道，“喂，你是认真的吗，这样做的话，整个小镇都会被你毁掉的！”
　　“不会的……”伊卡洛斯说，“只要命中你以后，再将aegis全开，保护地面……”
　　“怎么可能……那样做的话，你也不可能安然无事的！！”
　　“就算这样……我也会回到主人的身边，”第一次，伊卡洛斯的眼里流露出了悲伤，“我是……玩赏用人造天使伊卡洛斯，所以拜托你，撤退吧……妮姆芙，请不要再来到主人和我的身边了。”
　　看着伊卡洛斯眼中的泪水，妮姆芙咬了咬牙。
　　“我知道了啦！不过，你又怎么样呢？”
　　“……”
　　“主人他是不会放过你的。你的真实身份，难道还能隐瞒一辈子吗？”妮姆芙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笑道，“不过你那个主人似乎也有些不同寻常呢，居然能从我之前的进攻下逃掉……说不定你们还意外地般配呐～α。”
　　……
　　妮姆芙离开了。
　　伊卡洛斯解除了“空之女王”模式。
　　武装解除，红色的眼睛也重新变会了清亮的淡绿色。
　　但她没有降落在地面，而是张开羽翼起飞，朝着河滩处飞去。
　　耳边的风声被忽略。
　　现在她心里的念头只有一个。
　　必须得……回到主人的身边。
　　我的主人，只有一个。
　　在飞行的途中，一个棕色的小点映入了眼帘。
　　难道是新的人造天使？
　　摒去心头的重重情绪，伊卡洛斯的双眼顿时变为了红色。
　　苏醒了记忆的她，如今已经可以自由地进入“空之女王”模式。
　　如果还有其他人造天使的话，不能放任不管。
　　但渐渐地，她看清了那个小点究竟是什么。
　　“滑翔机和……主人？”
　　伊卡洛斯的眼睛里流露出迷惑。
　　她一度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但通过脖子上的锁链，她确定了那就是路叶。
　　伊卡洛斯调转了方向，朝着那边飞了过去。
　　加大速度，仅仅数秒的时间，她就抵达了路叶的上方。
　　因为滑翔翼的遮挡，路叶没有看到伊卡洛斯的到来，只是感觉突然有一阵强风袭来，差点把他吹翻。
　　“主人。”伊卡洛斯降低了高度，与路叶齐平。
　　“伊卡洛斯？！”路叶吃了一惊，“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身上好脏，怎么搞的？”
　　“我……”伊卡洛斯张了张嘴，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在飞行途中发呆，撞到了树，鱼都掉了。”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路叶将视线从伊卡洛斯的身上移开。
　　“撞到树了？你还真是个粗心大意的家伙呢，先别管鱼了，回去好好清洗一下吧。”
　　“主人为什么又在这里呢？”伊卡洛斯问道。
　　“帮守形同学测试一下滑翔机，顺便来看看你的情况……”
　　“看我吗？”
　　“嗯，我想那个人造天使的目标大概不是我，而是你，所以就过来了。”路叶突然说，“说起来，这个滑翔伞成功了呢，能飞这么远，操作也相当便利……虽然并用不上什么操作。”
　　“那为什么要过来呢？”
　　明明都知道目标不是你了，为什么还要过来呢？
　　“因为担心你啊，不过你没事就好。”
　　担心……我？
　　突然间，伊卡洛斯绕到了路叶的下方。
　　碧绿的双眸紧紧地盯着路叶。
　　“我是……玩赏用人造天使，伊卡洛斯。”她说。
　　在路叶还没有搞清伊卡洛斯意欲何为时，她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路叶。
　　支撑架被强劲的力量崩坏。
　　滑翔机瞬间解体。
　　——来自天使的拥抱.jpg。
　　两人顷刻间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