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南下粤东

　　原本预计的是三天之后，谭晶这边就能出设计图，结果经过加班加点，提前了一天顺利出图。
　　看到谭晶出的那些成品图，陈青云不禁感叹，这玩意儿还是得专业人士才行，自己鼓捣了半天画了个寂寞，让人专业设计的一来，立马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画在纸上，拿着这图直接去找加工厂绝对马上就能开工。
　　还来不及多表扬谭晶几句，陈青云就让她带着设计稿跟着一起来到了一家省城的塑料厂。
　　这家塑料厂是李晓燕推荐给陈青云的，这两天卢凤梅和谭晶在忙的时候，陈青云也没有闲着，等到设计图一出来，马上就是制模，所以他一直都在省城打听靠谱的塑料厂，恰巧李晓燕在省城人脉广，认识不少开工厂的老板，于是就把这家塑料模具厂告诉给了陈青云。
　　两人乘出租车来到了那家塑料模具厂。
　　站在厂外面，看起来这厂子不是特别大，占地大概也就十来亩，不像陈青云印象中县纺织厂那么大的规模，厂门口是两扇关起来的大铁门，旁边开了个小门供人进出。
　　陈青云带着谭晶正要往里走，被门口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拦下。
　　门口保安手里拽着一根警棍，态度横得跟个螃蟹似的，仰头看着两人，“站住，干嘛的。”
　　谭晶性格内向，在这场面下都不怎么敢吱声了。
　　陈青云回道：“来找你们厂长谈生意的。”
　　“你们什么单位的啊？”
　　“青云科技有限公司。”
　　“没听过，哪来的啊，别是想混到厂里偷东西的。”那保安极其嚣张，说话也是非常难听。
　　谭晶忙着解释道：“我们不是偷东西的，是真的来下单的。”
　　这种看门小鬼陈青云遇到得实在太多了，手里有了那么一丁点的权力，不显摆显摆就好像活不下去了一样，这种人就一个字，贱！对付这种人陈青云也有自己的办法，不用和他做口舌上的争论，更加不用和他动手，这种看门狗一样的东西，你若是搭理了他，那都是脏了自己的眼。
　　“我是你们崔厂长请来的客人，今天是带着单子来的，如果我现在走了，导致你们厂拿不到这个单，后果你应该清楚的。”陈青云一双眼睛灼灼地盯着这个保安，瞧得他内心发虚，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听到“崔厂长”这三个字，保安心里已经七上八下了，因为他们厂长确实姓崔，要是这小子说的是真的，自己赶走了厂长的客人，到时候厂长追究起来工作肯定不保。只是今天这个人已经得罪了，现在给他低头道歉，这脸得往哪搁，最后还是把心一横，强行不在乎，“一两句话就想唬住我？告诉你，你这样的我见多了，老子不是唬大的。”
　　正巧这时候有人骑自行车打从小门过，看到门口的情况，停下车来问道：“这怎么回事？”
　　那保安说道：“哟，是赵课长，这俩人要进咱们厂，被我给拦下来了。”
　　这被称做赵课长的男人打量了一眼陈青云和谭晶，问道：“你们来做什么的？”
　　陈青云说：“我是图书城李晓燕主任推荐过来的，今天是来见你们崔厂长谈一笔生意的。”
　　赵课长一听，这指名道姓说得都没错，而且还是李主任推荐过来的人，这可不能轻易开罪，当即给了那保安一个眼色，斥道：“小崔，人家来谈生意的，你把人家给拦在外面，真是成何体统，还不赶紧去通知厂长。”
　　那保安被一顿训斥，脸上很没面子，这下也知道陈青云他们是来谈生意的了，只得赶紧去通知厂长。
　　赵课长在这边笑呵呵拖着陈青云，就刚才的事情向陈青云道歉。
　　陈青云只是摆摆手，风轻云淡的一笑，表示自己根本没往心里去。
　　谭晶小声地对陈青云说：“你听到了吗，刚刚那个保安好像也姓崔。”
　　陈青云轻声道：“很正常，像这种厂子里，门口当保安的十有吧久都是厂长的亲戚，那家伙是厂长的侄子一点也不奇怪。”
　　过了一会儿，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一路小跑来到门口，在他身后是刚才那个故意刁难的保安。
　　到了陈青云和谭晶跟前，这个男人忙伸手赔笑，“你就是李主任介绍过来的陈老板了，没想到这么年轻，对不住，对不住，刚才我在厂房里只顾着忙了，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和陈青云握完手，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保安，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给剐了，指着鼻子骂道：“你能不能干了，把我客人拦外面，要不能干马上给我滚回去，老子这里不是养闲人的。”
　　这个当着陈青云的面把那保安一通臭骂的人就是这家塑料模具厂的厂长崔仁德了。
　　这家塑料厂不属于国企，是他崔仁德私人的小厂，这些年来经营得还算不错，厂子规模一步步在扩大，生意也在越做越大，算是有了些小成就。
　　正因为是私营厂，他这行事作风也和国企单位不同，是典型的私企老板的风格，办事火辣直接，对下面的人该骂该训一点都不含糊。
　　“陈老板，我们里面请吧。”
　　“还让崔厂长亲自来接，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咱们走吧。”崔仁德临走时还回头狠狠瞪了自己侄子一眼，意思是以后你这双眼睛给我放亮点，别他么该拦的不拦，不该拦的给我拦下来。
　　第一次出社会跟着陈青云下厂，谭晶有一种说不太上来的感觉，原来这就是社会啊，和学校里大家的温文有礼完全不同，在这社会上的人还真是形形色色，今天幸亏是跟着陈青云一起来的，不然换作自己怕是连大门都进不去。
　　进到厂里，这里面的空气中都漂浮着一股高温熔化塑料之后的味道，那味道非常刺鼻，一般人闻到都会皱眉。
　　谭晶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是微微地皱着鼻子，然后四下查看，这里面中间是一个很宽阔的坪地，上面停放着卡车，这是他们厂用来出货的。在坪地的周围，一共三栋建筑，其中一栋是塑料厂的宿舍楼，一共五层，里面住的全都是这里的工人。右边一栋是铁皮房，这是厂里的仓库，里面堆放的都是等待出货的成品。剩下右边的这一栋就是车间了，从外面看不到里面，墙上隔十几米就有一台大抽风机，这是给里面换气用的，在里面干活的工人特别闷热辛苦。
　　这也是谭晶第一次来到工厂，亲眼看到了工厂是什么样子的。
　　崔仁德带着两人进到车间，第一层是工人拉模的地方，第二层是质检流水线，这栋楼一共就两层，而崔仁德的厂长办公室就在二层的最里面。
　　三人来到厂长办公室，崔仁德笑呵呵地开始烧水泡茶，示意陈青云和谭晶请坐。
　　“陈老板，这李主任是你什么人啊。”崔仁德谈起李晓燕的时候，眼神明显有些不太一样，那种感觉就像是谈起一个自己心仪已久的女人。
　　陈青云一下就明白了，难怪这崔仁德这么给自己面子，原来是对李晓燕有那么点意思，“朋友吧，之前也是生意认识的。”这里陈青云没有上来就把自己底给亮了，而是有意淡化处理了和李晓燕的关系，免得惹来一些没必要的事情。
　　“既然是李主任的朋友，那大家以后也是朋友，不知道陈老板今天来有什么事啊？”
　　“直说了吧，想找崔厂长帮忙做一批货。”
　　“哟，什么货啊？”
　　陈青云给了谭晶一个眼色，让她把设计图给崔仁德。
　　崔仁德看了一眼，嘴里连连啧声，“陈老板，这是什么啊，我怎么没看明白。”
　　“没看明白没关系，你告诉我这单能不能接。”
　　“我再看看。”
　　崔仁德拿着设计图纸仔细地看了起来，一个东西到底能不能做得出来，他还是有丰富经验的。在看了半天之后，崔仁德放下图纸，笑呵呵地说道：“应该是没问题的，就是不知道陈老板要多少。”说白了，像他们这种模具厂什么不能做，无外乎先开模再注塑，流水线上一整，不管你要多少件还不是都给你搞出来，问题在于如果订单量太小了，会导致工厂赚不到利润。
　　“崔厂长，我呢想先看看样品，如果你们做出来的东西满足我的要求，到时候我手里的单肯定交给你们来做。”陈青云不着急，没有立即报出自己心里预期的数量。
　　“这个……”崔仁德略显尴尬地笑着，“陈老板，你也知道，我们车间流水线机台一开，这一套模具最少也要出五百件。”
　　陈青云岂能不明白崔仁德想说什么，意思是给你做样品成本是很高的，要是能拿到你的单还好，到时候样品做出来拿不到你的单，那不是亏了吗。
　　“崔厂长，我可以给你透露个数，如果你们厂生产的东西没有问题，我手上有十万件的单，到时候肯定都交给你们来做。”
　　“十万件呐？！”崔仁德眼睛都直了，这可是个大单。
　　“当然了，我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一个说话算话，要不然李主任怎么可能交我这个朋友呢。”陈青云微微地笑着。
　　崔仁德笑容满面，虽然总觉得陈青云这人似乎太年轻了些，害怕他办事不牢靠，但一想到确实是李晓燕介绍过来的，人品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陈老板，这样品我马上就安排，还希望您这单能照顾一下我这个小厂。”
　　“多久能出样品？”
　　“我现在就安排，明天晚上之前应该能出。”
　　“好，那我们就说好了。”
　　崔仁德笑道：“没问题，等样品出了，我亲自派人送到你们公司。”
　　陈青云摆手道：“不用了，我让我的人来取就好。”同时看向谭晶，向崔仁德介绍道：“这位是谭晶小姐，是我们公司的设计总监，以后这方面的事情你们和她来对接。”
　　“谭小姐，幸会幸会。”崔仁德礼貌地伸手过来。
　　谭晶先是一怔，没想到陈青云会把自己推出来，让她来对接以后的事情，见到崔仁德的手都已经伸过来了，只好赶紧也伸过手去，挤出笑容道：“崔厂长，你好。”
　　正当崔仁德以为这样就算完了的时候，陈青云拿出来一堆合同，说道：“崔厂长，既然咱们要合作，那就把这个保密合同签了吧。”
　　“啥，啥保密合同？”崔仁德一脸懵逼。
　　“关于我们公司委托你们厂制作的塑料元件，这些都是我司的机密，你们厂有义务保守秘密，不能让设计图纸还有成品模具外流，如果因此造成的任何损失应由你们厂来承担。”陈青云把那份保密合同递到崔仁德面前，“崔厂长，我这人喜欢丑话说在前面，事关重大必须考虑得更加严谨。”
　　崔仁德脸色略显尴尬，但还是笑呵呵地说道：“应该的，应该的，替客户保守机密，这也是我们该做的。”
　　直到亲眼见着崔仁德在保密合同上签了字，陈青云这才带着谭晶离开。
　　再一次从大门口经过的时候，之前那个耀武扬威的保安看到陈青云时，一张脸上写满了恭敬，弯腰成了九十度，一直恭送着两人离开厂区。
　　来到外面，谭晶看上去很是紧张，她心里还在想着以后要和工厂对接的事情。
　　陈青云主动和她谈话，想让她放松一些，“怎么了，还紧张吗？”
　　谭晶忧心地说道：“老板……不，青云同学，我从来没有和外面的这些人打过交道，今天看了你和那个崔厂长的对话，我觉得如果换做是我的话肯定做不到的。我坐在那里感觉说话都紧张到打结，我害怕这件事到时候我没法做好。”
　　陈青云微笑道：“你的这种心情我懂，一直以来你都没有出过校园，很少和社会上的这些人接触，我可以说不止是你这样，大部分的学生都差不多，但我们也不可能在学校里待一辈子，或早或晚都是要步入社会的，当你走出学校走上工作岗位，到时候免不了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以后你可是要成为我们公司设计总监的人，很多设计上的事情必须得由你亲自和厂家交涉，所以不用那么紧张，就当是为了以后积攒经验好了，慢慢你就会习惯的。”
　　“嗯。”
　　谭晶轻轻地点着头，陈青云的一番话还有他的笑容给了谭晶莫大的鼓励。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都是同龄人，但谭晶就是觉得陈青云的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领导者魅力，总觉得只要他说一说话，就会愿意相信他，想要跟着他干。
　　陈青云继续鼓励道：“加油，好好努力，我相信你会成为同龄人里最优秀的那一批的。”
　　谭晶激动地点头应道：“我会好好加油的！”
　　……
　　第二天，下午。
　　谭晶去了一趟工厂，带回来了样品。
　　公司的几个元老都在，大家满怀期待，想要看看这外壳的成品效果。
　　和众人期待的表情不一样，谭晶的脸上难掩失望。
　　等到样品拿出来，其他人都觉得还行，只有陈青云摇起了头。
　　卢凤梅疑惑地问道：“青云，怎么了，难道不行吗？”
　　陈青云说道：“不太行。”
　　“可我看着挺好的啊，这设计很酷。”
　　“还是有些细节不行，你看这边这个料，这里应该要用磨砂的硬塑料，还有这里，这个红色显然不对，我们设计时用的是暗红，现在这个是大红，整个壳子的效果不够惊艳，如果只是我们拿来用确实没什么，但我们这是要用来组装的，到时候要销往全国各地的，这个水平肯定不行。”
　　谭晶在一旁微微地点着头，认同陈青云的说法，“那现在怎么办？”
　　陈青云说道：“只能让工厂那边改了，具体怎么设计、怎么改动、怎么优化，这些就由你去和对面沟通。”
　　“工厂那边会不会不乐意啊。”谭晶有些担心。
　　陈青云表情严肃，直言道：“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你始终要清楚，我们才是甲方，是我们给他们订单给他们打款，我们是他们的老板，他们想接我们这个单，就必须按照我们的设计把东西达到要求的弄出来，不然这生意怎么做？不管改多少次，一直给我改到满意为止，不然这东西拿出来，咱们的游戏机怎么往全国卖？”
　　众人也都是第一次见陈青云这么严肃，可见他对这次的样品有多不满意，同时大家也都懂得了，原来陈青云不止是会微笑，较真的时候那种气场让人会不禁感到压迫。
　　看到谭晶脸色通红，一副很难为情的表情，陈青云缓和下来说道：“抱歉，刚才话说得重了些，也是想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很多事情我们要站在公司的立场来考虑。”
　　办公室里气氛很沉闷，这时候只有许蓉敢站出来，她向谭晶问道：“那工厂那边有报价吗？”
　　谭晶说道：“他们给我的报价是十六块三。”
　　许蓉看向陈青云，说道：“十六块三，十万件的话就是一百六十三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了，就算你手里有这么多的资金，还要考虑到其他元件的进货成本，这个价格我认为还是太高了，必须得往下压一压。”
　　陈青云也说道：“确实，这价格是有些高。”
　　谭晶很无助，设计方面她懂，可这砍价她真就一窍不通了。
　　许蓉如同及时雨一样冲她微微笑道：“下次我陪你一起去工厂，价格方面我来和他们谈，咱们走的量这么大，争取把价格打到十五块以下。”
　　陈青云点着头，如果真能把价格压到十五块以下，光是成本就要省下十几万，“行，那下次你和谭晶一起去。”
　　卢凤梅提醒道：“青云，外壳的事情要准备，元件咱们也不能落下。”
　　陈青云说道：“这个我这两天也在考虑，你准备准备，今天晚上咱们就去一趟粤东。”
　　“我吗？”
　　卢凤梅瞪大眼睛指着自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青云说道：“对的。”
　　“不是，我也去？”
　　“你是我们公司唯一一个懂技术的，你不去谁去。”
　　“呃……那我还没准备好呢。”
　　“别愣着了，快去准备，收拾好行李，晚上咱们就走。”
　　“这么快……”
　　“快去快回。”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很意外，不过想到这是陈青云做出来的事情，也就不怎么奇怪了。
　　许蓉关心地问道：“那你呢，要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陈青云说道：“我已经联系上了在粤东的张本顺，到了那里之后先会和他见面，看能不能借着他的人脉关系认识粤东那边卖电子元件的，事情要是顺利应该不用几天就会回来。”
　　“那你路上一定要小心，有什么事打电话回来。”
　　“放心，不会有事的。”陈青云叮嘱道，“我去粤东这几天公司就由你来打理了。”
　　“嗯，我替你照看好的。”
　　大家开完会，陈青云直接带着卢凤梅走了，因为订的是晚上八点的火车，连个晚饭都没来得及和大家一起吃。
　　两人刚到火车站，在进站口就有个人走了过来。
　　卢凤梅没见过这人，见他径直走过来，只觉得这人腰杆笔直，走路带风，这气势和普通人就是不太一样。
　　这人正是江洋，按陈青云的吩咐，先行来到火车站买了去粤东的票，这次要跟着陈青云一起去粤东。
　　主要那个年代粤东那边十分混乱，外地人过去得多加小心，带上江洋最合适不过。
　　“老板，我们走吧。”
　　卢凤梅疑惑地看向陈青云，“这是谁啊？”
　　陈青云笑道：“他叫江洋，以后你跟着我一样叫他江大哥就好。”
　　江洋替陈青云提过行李，走在最前面开路，三人进了候车厅。
　　看着江洋的背影，卢凤梅脑袋里诸多的疑问却又不好开口，只能把问题都压在心里。
　　没过多久，三人登上了去粤东的火车。
　　当时全国的火车都一样，全是那种又慢又挤的绿皮火车。
　　三人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座位，赶走了几个蹭座的，这才坐下来好好休息。